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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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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24

自打時晏之進入禦書房以後, 就因為處理桌上的奏折忙得焦頭爛額,不知不覺黑鳥吞噬了金烏,黑夜代替了白晝。

暖黃色的燈光映照著時晏之俊美立體的側顏, 時晏之單手撐著額頭, 眉眼間充斥著一股疲倦的感覺,眼神聚精會神地凝視著繁多雜亂的奏折, 下筆如有神, 孜孜不倦地批註。

倏地, 夜色漸濃的窗外飛來一只渾身青翠欲滴的頭部一抹紫的小鳥, 好似戴著一頂紫色的氈帽。

小鳥停在窗臺邊緣靜靜地觀察了時晏之好一會兒,才嘰嘰喳喳地叫起來,撲棱翅膀,飛到桌上, 試探性的走了好幾步,湊到時晏之跟前。

時晏之從小鳥停在窗臺邊緣的時候就註意到它了,因為這只鳥是皇室為了通信專門飼養的, 不老不死, 不生不滅。

他小時候就見過它很多次,也經常餵他東西,所以當小鳥停在窗前的時候, 時晏之以為它只是來找自己玩的, 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小鳥飛到他桌子上的時候,時晏之才擡起頭看待小鳥。

修長如玉的手撫摸上皮毛光滑的鳥,時晏之神色自若, 還有幾分玩笑的心思對小鳥說:“青筠, 你今日飛過來是想告訴我什麽消息嗎?”

小鳥有名字,叫青筠, 還是他姐姐取的,和姐姐關系最好,從雛鳥開始就很親近他的姐姐,通人性,開靈智。

是的,它聽得懂人話,也會說人話。

自他姐姐去後,青筠像是繼承他姐姐的心願一樣,一直守護在時晏之的身邊。談起這個,時晏之再次想起他的姐姐,眸色不由黯淡幾分。

於是下一秒就從這只小鳥的口中發出了稚嫩如幼童的語言:“舒梨姐姐叫我過來告訴你,現在青鳥軒每天都有一個身穿華貴錦衣的男人坐在樓中最顯眼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天,他還總是耷拉著張臉,要不是長得還可以,都可以去當門神了。”

“所以?”時晏之聞言不以為意,挑了挑眉,“與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會沒有關系?那個人手裏懷裏揣著的當天給你拍下的鮫人淚啊,還總是明裏暗裏向墨妤姑娘打聽你的消息,當然肯定沒成功就是。畢竟除了你自己、舒梨姐姐還有我之外沒有人知道青鳥軒實際是你的產業。”青筠雖然沒有形體,但時晏之仿佛從中已經看到它對自己的埋怨的眼神。

時晏之其實起初就有了一些想法,但因為沒有證據,所以他心裏並沒有確定,直到剛才聽見“鮫人淚”的時候,他終於確認天天守在青鳥軒的人是陸言熙。

畢竟時晏之上次在青鳥軒與陸言熙聊天的時候就發現對方或許對自己有著一種莫名的情緒,按照以往的直覺判斷,陸言熙在此之後很有可能會通過各種途徑尋找他,所以……在青鳥軒等待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

不過時晏之雖然知道是陸言熙,但他並不覺得這值得向他通稟,不就是一個人坐一天嗎?有什麽值得說的?實在困擾的話把他趕走就行。

“他做了什麽違反大晏紀律的事情嗎?”時晏之笑意輕飄飄的,眼底興趣盎然又深情款款,讓青筠不由得感覺像是踩在雲端上,突然就忘記自己本來要說的話。

卡殼了一會兒青筠才略微焦躁地說:“那倒沒有,可是他明確影響到青鳥軒的生意,好多進來的客人看見這麽一尊喪門星杵那兒都不敢進來了,你不知道,這陣子對門的花樓有多高興。你就說管不管吧?當然這是你自己的產業,你實在不想賺錢的話,那我就不說了。”

聽到“賺錢”兩個字,時晏之臉上的笑意才稍微收斂一點,神情冷靜,眼神深邃,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錢,當然是要賺的。不過……總得給我點時間處理吧,你看,我這裏還有一堆奏折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時晏之把桌上的奏折推到青筠面前,一副難為情的模樣,怪可憐兮兮的。

“那行吧,大忙人,要不是你姐姐叫我看著你,我才不管你。你想好怎麽處理的話,就用老方法叫我,我全天有空,不像你。”青筠一邊損時晏之,一邊撲棱著翅膀準備去青鳥軒通知月舒梨。

“是是是,辛苦你啦小青鳥,有勞你陪伴我這麽久。”時晏之拍了拍青筠頭頂的紫色翎羽,剛想低下頭處理奏折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

既然時聞鈺不是他親弟弟的話,他的那個當初被貍貓換太子的血親去哪兒了?操作這件事情的宮女又去哪兒了?等等,陸言熙的祖母當初好像就在宮中做女官。

思及如此,時晏之叫住青筠:“青筠。”

“嗯?你不處理這些奏折了?想清楚怎麽處理那個人了?”剛剛起飛的青筠回轉一圈,重新飛回時晏之身邊,還像是惡作劇似的盤旋在時晏之上方許久才落在時晏之的肩上,疑惑地開口。

“要處理這些奏折,但我想起來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陸言熙幫一個忙。”時晏之的眼神冷靜而充滿銳氣,直直地看著青筠。

青筠很少看到時晏之露出這個表情,起初玩味的心態變得正經嚴肅起來:“那你是想叫舒梨姐姐幫你牽線搭橋?想清楚約哪天嗎?別和你與其他相好約定的時間撞了。”

果然青筠還是不能故作老成持重的樣子,前面都還說得好好的,最後一句直接就露出愛開玩笑的本性了,語氣輕佻至極,調侃著時晏之。

時晏之對於它的調侃只是笑笑,頗有無奈的味道:“好了,別開我玩笑了,我最近又沒什麽相好,去和月老板說一聲吧,我看明天下午就是一個好日子。”

“既然你已經想好約定的日期,那我就先走了。”

“嗯。”話音剛落,青筠再次折騰翅膀,只不過這次不像第一次,是真的飛走,時晏之微笑著目送青筠離去。

等到青筠離開後,時晏之緩緩起身走到窗邊,靜靜地凝望著夜空下的庭院,眸色深沈。

……

時晏之出宮的時候只帶了個太監,嗯,南樾。

這次帶南樾出來也是他試探的環節,想看看南樾會不會像裘思德一樣也沈不住氣,如果是的話,他正好可以換下一個太監。

和上一次一樣,時晏之依舊戴著一副面具,只不過面具的款式不同,是墨綠色的上面描摹著水波紋的玄鐵打造的覆蓋住整張臉的惡鬼式面具。

茂密繁多如藻類植物的黑發傾瀉而下,一身暗紅金色紋路的衣袍,那雙厭世清冷的眼眸如暗中藏著的冷箭,冰冷而鋒利,與面具相輔相成,倒真是有個惡鬼的模樣。

為了不掩人耳目,南樾穿的不是宮中太監服,也沒有戴上太監專用的朱砂帽,而是一身極其樸實的布衣,倒是符合他與時晏之兩個人的身份設定,仆從和少爺。

不過即使只是粗衣麻布,一旁的路人仍然能清楚地意識到這人和她們不一樣,就算是隨從,那也是貴人的隨從,就算是狗,那也是貴人的狗,是路過的她們無法企及的高度。

人人平等……終究是空談,即使上位者有心改變,但底層者也早已在浮沈黯淡的人世間迷失初心,變得麻木不仁。

在她們的潛意識裏,人生來就是分為三六九等的,這是自古以來給她們灌輸的思想和教育,短時間內無法改變也無力改變。

馬車緩緩停靠在青鳥軒的門前,南樾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地替時晏之撩開車簾,臉上充盈著笑容,主動伸出手:“公子,請。”

“嗯。”時晏之身為帝王,早已習慣別人的殷勤照顧,沒怎麽猶豫,就將手放在南樾的手上,借助他的手穩穩當當從車上走下,走下後自覺拿開了手,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青鳥軒,像是一件很平常的司空見慣的小事一樣。

只有還在原地的南宮樾暗暗回味手中剛才時晏之留下的溫度,因為時晏之一下車就抽回了手,所以本來因此心底竊喜的南宮樾有些失落。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時晏之剛剛碰過的地方,眼底似乎在滾動某種情緒,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不過這樣的分神也只是一瞬間,南宮樾很快反應過來,跟在時晏之的身後,僅僅落後一步進入青鳥軒,寸步不離。

即使有人察覺到他的異樣情緒,南宮樾也能用他們本來就是上下從屬關系,仆人跟著主子不讓對方迷路,很正常。

進入青鳥軒以後,時晏之這麽招人註意的打扮一下子就引起在場所有人註意,不過她們都沒有聯想到時晏之身上,只當作是某個不想被家人知道到這裏玩耍的公子哥兒。

這樣正好方便時晏之行事,管事見到時晏之,確認不引人註意後,立馬來到時晏之身旁,壓低聲音:“陛下,與您約好的人在二樓的‘翠嵐’包間。”

時晏之聞言,略微點頭,便一刻不停朝二樓走去:“嗯,孤知道了,你去忙吧。”

走到二樓名為“翠嵐”的包間,時晏之沒有立刻進入,而是停在門外,轉身吩咐南樾:“你就守在門口,不要讓人進來,沒有孤明確且必須的指令,不準行動,不準進入這個包間。”

“是,陛……公子。”在時晏之威脅的眼神下,南宮樾溫順地回答,垂下纖長的眼睫,卻像是滿肚子壞水的狐貍又在搗鼓什麽陰謀。

時晏之凝望著他這副看似溫順實則桀驁的表情,略一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麽,因為他看向南樾的眼神裏就包含他對南樾的警告。

希望南樾能敏銳捕捉到吧,畢竟他可不想又換一個大太監,聰明人又不是大街上隨便就可以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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